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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终人散

三月飞雪，这在妖界是极其罕见的，苏穆芸向窗边走去，脚踝上沉重的锁链随着他每走出的一步发出清脆的响声，他望向窗外的飞雪，心中升起了向往之情，大概是见景思人罢，苏穆芸已经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囚笼里两年了，皇上来看他的次数屈指可数，或许…皇上早就把他忘了罢，像皇上这样桀骜不驯的人怎会记得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，在皇上心中，他早已死去了罢，苏穆芸越这样想，他就越发的失落，哪怕皇上来惩罚他也比不理他好上千倍万倍。忽然，门“嘎吱”的一声被打开了，苏穆芸本以为来者是来送些吃食的下人，但他并没有听见把东西放下的声音，猜想着这人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，难道是又要羞辱他一番吗？成王败寇，现在皇上已经不再愿见他了，他怎样又有何干呢？他缓缓地回过了头，却不曾想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。顾渊雪此时此刻就站在门口含笑看着他，他的斗篷上还有未融化的雪。苏穆云三步并两步地向他走去，却被脚踝上的锁链牵制了行动，摔倒了。他意识到，他与他的皇上之间，已经形成了一层可悲的无形屏障了，于是他便起身，对他的君王双膝下跪。

“小芸。”

“…皇上。“

顾渊雪轻轻地唤着他的乳名，向他伸出手，眼中闪过一丝皎洁的光芒。苏穆云大概也没想到，皇上竟还记得自己的名字。他低声应着，欣喜地抬头，双手缓缓抬起，搭上皇帝向他伸出的手站起身来。其实，苏穆芸的要求不多，他并不奢求皇上爱他，只要像现在这样，能一直静静地看着皇上就好了，只要静静的，凝望着那异色双眸，就已经胜过了世间所有美好。顾渊雪垂下眼眸，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，轻轻的抚摸着苏穆芸的双手，把玩着他修长且节骨分明的双手。良久，轻笑了一声再次看向苏穆芸。

“小芸，朕此次来看你是想听你再次弹一曲《狐中仙》。”

苏穆芸一怔，皇上让他弹曲他是愿意的，可是这首《狐中仙》可是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极具侮辱性的，这首曲背后的故事是讲述一只小狐狸修行千年后将要成仙，但却被最信赖的师傅打破了千年的修为，还被活生生的掏出了心脏。皇上让他弹这首曲子无非就是想羞辱他，但是…这是皇上想听的，他只能欣然接受的点了点头。顾渊雪拍了拍手，几个下人便把苏穆芸往日弹的琴抬了上来。苏穆芸轻轻抚摸着琴身，但是，苏穆芸只需一眼就能发现琴弦有问题，那琴弦泛着瘆人的银光，必然不是普通的琴弦，弹上去指尖必将皮开肉绽。难道……这就是皇上对他的惩罚吗？再次抬眸，顾渊雪已经坐在了旁边，手中端着茶杯，似是真是来听他弹琴的，殊不知，他是来看苏穆芸是如何变得更加狼狈的。苏穆芸双手颤抖的抚上琴弦，轻轻一拨，如羊脂玉般的指尖便瞬间被如刀刃般的琴弦划破，鲜血滴落在琴身上，但苏穆芸没有停下，只是指尖拨琴弦的速度越来越快，似乎是想要尽快结束这场煎熬的噩梦。一曲毕，苏穆芸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旁，而顾渊雪则慢条斯理的起身为这位无双的琴师鼓掌。

“啊…果然，这天下找不出比小芸更好的琴师了！”

顾渊雪毫不吝啬对苏穆芸的夸奖，但苏穆芸此时此刻垂着脑袋没有说话，十指连心，更何况此时此刻他的十指已经血肉模糊，但这远远比不上他的心头之痛，他默默攥紧了手，任凭强烈的疼痛感从指尖蔓延到心间。血顺着指关节流下滴在地板上发出“啪嗒”的响声，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。罪魁祸首顾渊雪似是才发现他伤痕累累的十指，于是他上前一步，笑意盈盈地牵起他的手查看着他的伤口。

“诶呀，怎么都伤成这样了，小芸，疼么？”

……小芸，疼么？应该是疼的吧。苏穆芸也不清楚他此时此刻该怎么回答顾渊雪了，他张了张嘴，但将要涌出来的话似乎是堵在了他的喉间让他痛苦万分。怎么回答才能让皇上满意呢？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反复思考着这毫无意义的问题。最终还是将“不疼”两个字吐露了出来。听到他的回答之后顾渊雪笑了，苏穆芸看不出来那抹笑背后的含义是什么，只觉得毛骨悚然。

顾渊雪放下他的手，似是在思考。

“不疼吗…？那我便吩咐下人准备盐水，好好消消毒罢。”

顾渊雪用关怀的语气说出了冷漠的话语，仿佛给苏穆芸提前宣判了死刑。但已经无所谓了，对苏穆芸来说，他的爱已经开始破碎凋零了。